周洁馨低头看着五颜六色的账单,眉头再次紧拢。长长的债务像索魂狱吏,鞭策她不断工作,不断还债,压力自四面八方涌入,狠狠压榨她。没有尽头,她不止一次怀疑债务可以偿还的那天到来,除非她走了,消失了,那么,那些狱吏才肯饶了她吧!
“妈,饿……饿……”
“妈,姐姐打……鸣哇……鸣哇……”
想要消失的念头瞬间被打散。她拍了拍脸颊,再怎么埋怨,也无法改变状况。亲了彦业的脸颊,扭了扭玮安的耳朵,再匆匆泡了一瓶奶,塞进玮夏的嘴巴,然后开始扫地、抹地、洗衣、煮菜……这时的孩子安静地看着电视,不吵不闹,这令她感到欣慰。不一会儿,菜香沁满屋,她吆喝着孩子们吃晚餐。彦业和玮安已懂得拿碗碟盛饭,只有10个月大的玮夏还需要喝奶。哄了夏夏入眠,再帮两个小瓜冲凉,着衣,亲着他们入睡后,夜已经黑了。
她坐在客厅,看着电视节目,却心不在焉。她的心早已飞奔屋外,希望能够听到熟悉的摩托引擎声。看着桌上的饭菜,她的眼角渐渐下垂。明耀今晚也会迟归吧,她心想。之前若是他迟归,还会打通电话,但自从电话被暂停服务之后,她就只能傻傻干等他了。刚刚包租婆亲自找上门来,说房租不能再拖欠了。她窘慌地请包租婆通融多几天,但是话说出口的时候,熟悉感涌现,这句话她四个月前已说过了。包租婆同情的看着她,同是女人,也同是孩子的妈,怎么忍心赶她离开?于是,婉转的说帮她另外找个小房子,至少无需每月还这么多的租金,之前拖欠的租金也等他们有能力了才慢慢偿还。她等着明耀回来同他商量这件事,包租婆的人好,但也不能这样白住在她的房子。他们不能再给她添麻烦了。
他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,东欠西欠?这是洁馨沉入睡乡前的最后疑惑。
屋外引擎熄灭声与钥匙抨碰击声吵醒了周洁馨。她吃力地睁开双眼,浓郁的酒味即窜入鼻腔。他又花钱了,责怪的念头一闪而过,她终究还是变成了这种静斤斤计较的妇人家。静静地看着走得东歪西倒的李明耀,她一直不明白连路都走不稳的他,怎么还有能力骑车?从一开始的心惊胆战到现今冷眼看待,也不过短短的5年,一切的变化都让人无可奈何。
“他懂什么!不识货的家伙,不识货!”
她知道他又在工作上受了委屈。他太骄傲了,自负得不允许一丝一毫的批评。他有想法,想要创新,且要求完美,但是这样的态度摆在现实里,实在碍眼,所以处处受到老板的针对。起身拿了条湿毛巾,敷在他的脸上。她想:今晚又没办法谈了吧!
她很累了,很想结束,就离婚一刀两断吧,可是小孩呢?该怎么办?最无辜的是他们。每当想到这里,就如同进入了死胡同,再也无法更进一步思考了。这辈子就这么过吧!在账单、酒味、屎尿里麻木地走完这一生。她怎么会让自己走到这一步,她还是不明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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